记者:您好,舒先生,能不能先介绍下您的这本书? 舒中胜:这本书主要记录的是2009年和2010年上半年,我自己觉得有一些思考和沉淀的地方。 我这个节目(《新闻深呼吸》)是2009年1月1日开播的,去年是一个星期五一期,今年是一个星期七期,我每天大概要说上8000次。为什么取名《舒口水》?第一因为我喷的大部分都是口水。第二个因为舒口水谐音就是漱口水,比较清晰。 我书里面选的东西,我觉得还有一些值得思考的社会热点。尽管不能说是每一句话都很精采,但是每一篇文章里面,我现在看的时候都觉得有一些让人进一步思考的地方。我一直说我们一起寻找和尝试。很多事情我们以为是对的,可能是错的。很多事情我们以为是错的,其实是对的。所以跟大家的探讨过程当中我们找到了一些尝试,比如我们经常会说这项东西我不能查处,因为没有法律依据,其实这句话多半是错误的,我们不是没有法律依据,中国的立法已经很多了,我们其实缺的就是“有法必依,违法必究,执法必严”。我们缺的就是每个人对法律的敬畏之心,很多人觉得法律立了以后能不能变通?我变通了我就有本事,其实不是这样的,其实缺少的就是对法律的敬畏之心。所以我希望我们一起来寻找一些尝试性的东西,很多东西我们以前都认为是对的,其实是错的。 节目中我一直强调要“善意”。刚才有一位热心观众让我写一下我的价值观是“善意、理性、建设性”。所谓善意就是你经常替人去想一想,哪怕是一个醉驾的人,他出了事,他被查处了,我们不要去骂他。第一个,每个人都有醉驾的时候,酒驾的时候,现在改变了很多。第二个等到他醒来了以后他也会发现我自己确实是太不应该了。这个就是善意,你不要老是催,看着好笑,你看他耍酒疯了。有的时候中国人有人情和面子,有的时候身不由己,现在好多了。 所谓理性就是,特别是社会问题,骂人很容易,但是你要引导别人做一些理性的思考是比较难的。比如说一些法制的案件,比如前两天最热门说的河南洛宁县邮政局局长醉驾逆行,撞死了5个人,每个人赔偿了23万元钱。我第一时间就提出一个观点,我很想知道这个钱是垫付性质的,还是政府买单的,如果是政府买单的,毫无疑问是不应该的。如果是垫付性质的就情有可原了,那是可以的。而且垫付对于受难者家属来说是非常有必要的。毕竟他们经济条件很不好,他们能够马上拿到这笔赔偿,对他的家人来说心里至少是有一点安慰的。但是我再三强调我们要保留对这个肇事司机局长的追查权力,否则太不公平了,喝完酒出了事情就政府买单。 所以我就觉得我是尽量引导别人做一些理性的思考,行而善的思考。 还有一个就是“建设性”,宁波永达高架我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建。 记者:正在建。 舒中胜:永达高架我们也批评过,我们就认为城市发展到今天,财政收入那么高的情况下,城市发展往天空发展不是方向,不是文明的标志,而是应该把这个钱拿出来更多的往地下走。因为地下施工成本会高很多。但是我这样说更能让人信服一点,这就是一种建设性的意见。所以我们节目中,我一直说我们的价值观就是“善意、理性、建设性”,因为善意所以温暖,因为理性所以被认同,因为建设性这个节目走得更远。 我不是说我比别人高明,我只是想跟大家一起,通过这种探讨,我们去寻找一些尝试性的东西,不要以为我们是对的,其实我们是错的,不要以为我们是错的,其实我们是对的。当然很多东西一直是对的,但是我们要强化它。 记者:很多人都说这本书您是写给观众看的,您觉得是写给观众看的还是写给官员看的? 舒中胜:其实观众有误解,在我的收视群里面有不少官员,也有不少普通的老百姓,我们所谓的官,什么是“官”?科以上是不是就是官?一个科长算不算官?一个科长在宁波可能是镇海区的一个局长,一个科长在老百姓的眼里是官,但是他其实也是一个老百姓,我们不要把“老百姓”和“官”人为的进行对立,这是第一点。 第二点,官员看我节目的人很多很多。节目播完的时候也会有一些官员给我发来短信,包括省府大院里面的,很多人会跟我进行一些探讨。你今天这个观点比较好,你今天这个东西还从哪个方面给我一些建议。其实老百姓看的也很多,官员看的也很多。我们当初这个节目的定位主要就是面向精英阶层的,本来就是公司的白领,大学里面的老师,企业的管理人员,政府单位的官员,我的节目一开始就是吸引他们的。 记者:这是定位。 舒中胜:对。第一我们不要把“官”和“民”进行对立。官员他有难处,老百姓也有很强势的地方。 第二点就是在我的节目收视人群里面官员很多。我们有很多,包括丰田在中国召回的事情,我在节目中第一时间提出来“有组织的消费力量在哪里?中国的政府部门这个时候可以有所作为了。”结果我这个节目播出不到15天,工商部门就有行动了,你能说不是受我影响吗?那官员跟我聊的时候,他们都说我看过你的节目。其实我也在启发他们,跟他们一起在探讨。而且政府部门有很多事情,他也希望舆论能够提供一种引导和支持。有的时候他们也想说这个话,但是他们不一定能说得出来。我的官员观众太多了。 可能有一点吹牛了,有人说了“老少皆宜”,是老百姓和官员共享的一个节目。 记者:您当时怎么会想到这一条呢? 舒中胜:现在资讯在爆炸,在泛滥,资讯很多。每个人家里,包括我当时想到,有官员跟我讲,办公室里面报纸这么一大落,一天下来根本没有时间看,忙着开会,忙着写报告,忙着调研。晚上会有应酬,晚上回到家也很迟的。但是他又要跟新闻同步,他没有力气看了,那我就告诉他,你不要看了,晚上你就10:30坐下来,你就听我跟你说,今天主要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,这些事情都有一些什么观点,你第二天照样保持不会落伍,你照样可以跟新闻同步。其实我们当初设计这个节目的意思就是替你梳理一些海量的信息。因为现在的信息太多太多了。有一些东西,你网站打开,别人说了,我点开页面一分钟,我再打开一个页面三分钟,再一个页面五分钟,我十分钟就过掉了,我一天时间就过掉了。所以现在资讯很多,别人无法选择,我试图以一个专业新闻工作者,我们替大家做一个选择,做一个率选,主要是这么一个用意。其实证明是成功的,已经有人给我打电话说:“明天开始报纸不订了,但是你一定要保证每天给我说这个节目。” 记者:是不是很多观众跟您说这个节目太晚了?是不是? 舒中胜:所谓早和晚是相对的,10:30对大部分人来说是比较晚了,但是当时在设计节目时候考虑的主要是面对着高端观众。这一部分人他们可能到这个时候刚刚可以坐下来,静下心来,进行一些阅读的时间,10:30—11:00对于每个人来说就是一个静下心来阅读的时间。其实我就是提供一个电视阅读的机会,理论上讲是有一些迟,你说很迟也不是特别的迟。跟我们节目的观众群可能有一些关系,我们当时设计的时候就是想在这个时间段。 记者:很多观众也提出来说让您多关注一些浙江省的问题,您可能讲全国范围内的多一些,浙江省的问题不太多。 舒中胜:观众的建议我们也都看到了,每天我们都会要求杭州的新闻有多少,浙江的新闻有多少。可能跟我的节目定位有关系,我们有一句话叫做“脚踩浙江,放眼中国,心怀世界。”我每天首先考虑的就是全中国发生的事情。因为我的节目我刚才说了这是我们的定位,所以我会很关心比如CPI多少了,比如今天可不可能加息,比如说存款准备金率会不会上调,我很关注这些事情。这些事情往往就成为当天的首选,包括全中国的房地产,这些东西都是热点,我觉得老百姓都很关心,然后我会从全国进行一些选材,包括全国一些轰动性的新闻事件,其实老百姓每天在议论的也不一定就是身边的事情,老百姓也会关心河南出来一个什么事情,邮政局长撞人了,我相信很多人都在议论。当然我们也会很注意浙江的东西,我每天节目中还会说很多国外的事情,比如奥巴马。慈溪有一位观众说:“你三天就要讲到一次奥巴马。”我说是的,因为美国在世界上的影响太大了,我们的经济跟美国没关系吗?关系很大的。所以我的选材是基于我对新闻的判断。我们会尽量的多做一些贴近性的东西,但是我们始终强调我们是一种全国性的视野,我心里怀着的是整个世界。 记者:您这么忙碌,您一天的时间是怎么安排的? 舒中胜:我早上9:00之前到单位,因为我是新闻部主任,我们还有《经视新闻》、《给你说法》,我新闻部有80多号人,有三档节目。一个小时的新闻,20分钟的《给你说法》专题,30分钟的《新闻深呼吸》。我每天早上9:00到单位里面以后会开一个新闻的选题会。今天的《经视新闻》首先会做一些什么东西,我们有一个主编,有一个副主任,会跟领导商量,做哪些东西,从哪些角度做,做完的时候,到了10:30左右,新闻的工作解决了,这个时候我把《新闻深呼吸》的部分选题我自己一边聊的时候一边也大概有一些眉目了,到了10:30的时候我自己会到网上和报纸上进行一些阅读,到了11:30的时候我会给《新闻深呼吸》的时候再开一个选题会。《新闻深呼吸》我还有一个团队,我到11:30的时候再开一个会,所以一般中午吃饭都12:00。中午做一个短暂的修整,13:30基本上就开始动笔写稿子了,坐在办公室里面一动都不会动的,一直写到6:00钟左右,6:00稿子弄好了以后,编辑的稿也会过来,然后我下去准备录节目,很多人以为是直播,其实我是录播的。一般是晚上7:00钟左右录,录到8:00,这时候才能吃上一顿盒饭。如果新闻值班的人多,盒饭大部分时间会被吃完,因为订太多就浪费,8:30新闻开始,有的时候我还会管一下新闻的直播。我回家一般都是21:30以后了,每天都是工作13个小时。 记者:觉得你这么讲下来每天好忙。您做过这么多职业,制片人、主任、记者、评论员您好象还有翻译工作。 舒中胜:我以前做过国际新闻的编译。 记者:在这么多工作当中您最喜欢什么工作? 舒中胜:我还是喜欢做新闻工作。曾经96年有一个机会,我是做专职的律师呢,还是做新闻。我当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新闻,因为我觉得新闻这个东西,每天都是新鲜的。会让自己变得年轻,会让自己感觉到跟这个时代始终是同步的,如果你有一定的积累。大家不是说新闻记者是传统的了望者吗?你可能会看得更远一点,可能这是它最大的魅力所在,因为新闻每天都是新的。 记者:那在今天当中,有没有让您印象特别深刻的观众? 舒中胜:每个人给我的印象都很深。因为他们来了都会说,我每天晚上都听你播完才睡,有一些人从外地,从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地方赶过来。说实在的,我也是今天上午有一点空。选择星期天确实是不大好的,因为星期天很多年轻的观众还要睡懒觉的,你剥夺别人睡懒觉的机会,他实在是要斗争过的。我觉得每个人都让我印象挺深的,都是很铁杆的观众。 记者:那在引导社会舆论这方面,特别要注重什么要素? 舒中胜:我们主要坚持我们的价值观,我觉得我们新闻工作者就可以做得比别人好一些,可能舆论的引导反映会更强一点。舆论真的是需要引导的,特别是人云亦云的时候,你怎么发现真相,你怎么去找到真实的答案,我们说的可能是正式的方向,这是很重要的。所以我觉得你只要坚持善意的、理性的、建设性的观点,我觉得我们离引导方面就近了一点。 |